1

重塑深圳节日新民俗

本报记者王俊

对深圳市文联副主席、著名文艺评论家杨宏海来说，虽然自己本是梅州客家人，但身在深圳多年，杨宏海已经把身边很多原籍北方的朋友的过年习俗引入到了自己的家中。“如果过年到我家去，一定会感受到一个‘东西合璧、南北结合’的典型的中国传统春节”，杨宏海高兴地对记者表示。

杨宏海在深圳研究民间文化20多年，亲眼见证了深圳的春节从曾经的“空巢”城市到如今热闹非凡的变迁，因此对深圳人在传统节日民俗方面遭遇的困惑了解得非常透彻。他说：“一座城市的文化认同感不是在一朝一夕之间建立起来的。深圳作为中国最大的移民城市，市民来自五湖四海，各自家乡的节日风俗各有不同，因此当大家聚到这座南方新城的时候，难免会遭遇这种节日文化的惶惑。在公共文化领域，大家究竟应该按哪个地方的民俗过传统节日，已经成为移民城市文化融合的一个显性命题。”

在杨宏海看来，要解决所谓移民城市传统节日的“地域文化冲突”问题其实说难不难。他认为应该紧紧把握“和而不同”这个核心，从以下三方面入手来促进深圳传统节日文化的融合。

首先是寻找传统节日文化的认同点。杨宏海说：“虽然深圳人各自老家的过节方式不尽相同，但大家都有一个根本的共同点，那就是同为中华子孙。其实在不同地域的节日文化中都有一些共同的东西，能够反映我们民族的共同情感，引发我们的心理认同。比如春节吃饺子、舞龙、舞狮，元宵节闹花灯，中秋节吃月饼，重阳节登高等。”杨宏海反对片面夸大节日文化的地域差异，而建议应该求同存异，在南北节日文化的“交集”上多做文章，用这些带有普遍情感印记的公共节日文化活动凝聚起深圳人的文化认同感。

其次是接触本土原生态文化。杨宏海认真地说：“就好像从西安来到深圳不一定天天非得吃羊肉泡馍，不妨也尝尝这里的大盆菜。深圳新移民既要学会入乡问俗，也要努力入乡随俗，把自己融入本土节日文化中去。”种种研究成果表明，深圳有着六七千年的历史，千百年来形成了许多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俗习惯。杨宏海建议每一位来到深圳的人都应该把这里当作自己新的故乡，有责任去了解、尊重和推崇这里的那些岭南文化精髓，尤其多在传统节日里接触本土的原生态文化，认识这里的先民是如何过节的，从民俗文化的差异性中发现文化的多元性，从而寻找中华文化的核心价值。杨宏海举例说：“比如深圳蛇口渔二村在每年正月十二举行的开丁节就很有意思，值得大家去感受一下。”

最后，杨宏海特别强调说，深圳这样的移民城市除了融会各地节日文化之外，完全有能力创造自己的节日新民俗，这种新民俗往往脱胎于传统节日文化，又带着移民城市的崭新特征。比如每年春节前在“大家乐”举行的“东西南北大拜年”千人饺子宴，就为这里的外来青工提供了广受欢迎的过年方式。而在重阳节期间，宝安区石岩街道结合“重阳登高”概念推出的国际攀岩节，也同样别具意味。

对深圳传统节日的未来走向，杨宏海的态度相当乐观。他笑着说：“其实深圳人过节是很幸运的，因为能够体验到不同地方多姿多彩的传统文化民俗。只要准备好开放的心灵，就能够在如此多元化的传统节日中寻找到共同的心理基因。

2

注重元宵节的文化内涵

本报记者梁婷

社区是“闹元宵”的细胞单位

移民城市如何增添元宵的“年味”？廖虹雷认为，要注重元宵的文化内涵。在老深圳，元宵的传统节日极为丰富，但大多是跟“灯”有关系，比如耍龙灯、走马灯、花灯、灯谜，包括沙头角的鱼灯舞，蛇口的开丁（灯）节等，大多在春节元宵前后举行。黑夜中的烛光照亮一方天地，寓意来年风调雨顺，锦绣前程；而“灯”与“丁”谐音，则象征种族繁衍，人丁兴旺，在农耕社会这种仪式的象征性显得尤为重要。

而随着经济发展，这种仪式感逐渐削弱，但元宵佳节对于团结一方人群依然具有重要意义。尤其是各色移民带来的外地文化，如踩高跷、扭秧歌、二人转等，应该提供平台重新焕发它们的生命力。“现在人们都不聚集在宗祠周围了，转而代之的是社区。社区是社会的细胞，因此我认为社区应该发挥其作用。”廖虹雷举例，他居住的百仕达花园，就是一个典型的移民社区，除了有本地居民和其他城市来的移民以外，还因为临近水贝珠宝城而吸引了不少外国人入住，为了增加居民的家园感，近年来逢年过节社区都会举行化妆巡游，舞狮舞龙，花轿迎亲，书童挑担，锣鼓震天……整个社区通过这种活动感受到古老民俗的魅力，“年味”便随之而来了。

对传统资源进行文化整合

在深圳这座移民文化“大杂烩”的城市里，如何对传统文化进行整合是提高“年味”必须思考的问题。文化整合有两层含义，第一，移民后各地的文化源之间以及和本土的文化源之间长期以来缺乏沟通交融，亟须外力对他们进行“嫁接”。深圳藏艺于民，有不少传统文艺的传承者淹没在人群当中有待挖掘，他们对于唤醒人们对于传统的认知起到积极作用。廖虹雷举例，他的邻居常才智，曾在湖南省木偶皮影剧院从事编导工作36年，退休后来到深圳便跟百仕达老年文化大学合作搞起了皮影戏艺术团，几年来在深圳各区巡演，为各地增加了不少喜庆。“这只是我身边一个小小的例子。全国各地每年都有一批退休老艺人随着他们的后代来到深圳，不少人身上保留着‘绝活’，退休后割舍不下心中那份情结，于是当起了‘文化义工’。如果有关部门能够挖掘这批人，将他们的才能焕发出来，将为深圳传统节日增添不少亮点。”

“整合”这一举措同样适用于深圳本土资源。深圳的本土节庆文化虽然自成系统，但某些方面也是零碎的，比如元宵节的“灯”，虽然有其仪式，却没有其工艺，扎纸灯的老艺人都在东莞、佛山一带，因此深圳只能是“拿来主义”。廖虹雷认为，文化部门有此责任将深圳本土的民俗文化艺人带到周边地区的文化名地继续学习，或者是将他们请过来传经，让我们的节日更赋予文化内涵。“希望通过节日的载体，将传统文化的魅力焕发出来；通过民俗的点缀，将我们的生活变得更丰富多彩。”

3

年俗文化尚需沉淀

本报记者刘莎莎

时光匆匆，春节长假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已到元宵佳节。按照传统习俗，元宵花灯一闹，汤圆一吃，这“年”就算是过完了，然而无论是刚刚过去的春节，还是眼下的元宵节，留守深圳的市民们都有一个共通的体会，那就是深圳的“年味”还不够浓。虽然最近几年留在深圳过新年的人越来越多，深圳已经摆脱“候鸟城市”的印象，但是相较于一些老城市，深圳的年味还是略显不足。

原深圳市博物馆的黄崇岳馆长告诉记者，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是深圳尚未形成自己的节庆年俗文化。黄老表示，深圳是一座移民城市，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创业者，在深圳的常住人口中，95％以上都是外来移民——他们并不出身和成长在这座城市，而是成年以后才进入这座城市，这块文化的“飞地”地处岭南，却以普通话为通用语言。“人是文化的载体和目的，有什么样的人民就有什么样的文化。虽然同为汉民族，但受地缘因素影响，每个地区的人在行为、气质上还是有差别的。体现在过年上，大家的习俗也不尽相同。即便同为广东人，讲白话的广府人与客家人过年的习俗都有很大差别，吃的菜式不一样，欣赏的戏曲也不同。”黄崇岳说“大家都在小圈子里活动，没有共同认可的文化形式出现，城市里缺少新年气氛也就不奇怪了。”

深圳的移民城市属性使它的文化带有非常明显的“流动性”特征，也因此造成了移民人口所特有的创业激情、文化包容与创

新优势。开拓创新、奋发有为的移民文化价值观成为深

圳人价值取向的最基本特征。黄崇岳认为，这一方面成就了深圳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辉煌成果，另一方面也给深圳的文化打上了不稳定和不确定的烙印。“一个显著的特点是，一过年深圳人就流动走了。现在情况有所好转，留守的人多了，所以我们便开始讨论为什么年味不重这类话题。早几年，这根本不是问题，因为很少人留在深圳过年，这个话题没有公共性。”

本报记者郑东升程海昆王小可实习生张觅摄